湘山野錄 (宋)文瑩 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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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山野錄 (宋)文瑩 撰
●目錄
點校說明
湘山野錄
卷上
賜李繼遷姓名
杜祁公求免預明堂大享
聞前代興亡之事以自省戒
王旦釋褐知臨江縣
孫冕江南端方之士
夏竦作詩舉筆無虛致
种放奏十議書
張詠鎮陳臺
張乖崖科場試賦
張乖崖成都還日
种放三不便之奏
光梵大師通敏有先識
日本國忽梯航稱貢
种放為權貴所陷
楊億人闕試神童
兩府接見賓客之制
真宗宣示親撰文
真宗御禁臺以侯五星
寇萊公詩有唐人風格
陳亞有滑稽雄聲
丁晉公貶崖
樞相非辜謫漢東
石中立在中書
錢思公謫居漢東
吴越民間盡算丁壯錢
周公廟有潤德泉
眉守初親大排樂
楊叔賢大刻誡虎文
范文正公鎮餘杭
羅公遠舊廬
峨眉山白水寺
御史抨呂狀元
李建勳罷相遊東山
金陵賞心亭
張乖崖鎮李順亂蜀
鼎州甘泉寺
長沙六快活詩
熙寧大臣學術該貫
鼎州滄水驛樓李白詩
歐陽公謫滁州
宋庠試賦號擅場
吴國五世同居者
晏元獻撰章懿太后神道碑
曹利用困侄坐罪
朝廷置職田
西掖紫薇故事
申國長公主削髮為尼
王欽若自懷州赴舉
石延年死後范補之同行
元厚之侍從三明主
卷中
仁宗命侍臣撰真講席記
王至道安集流亡
徐鉉著書
石守道主盟上庠
關中詩豪姚嗣宗
潭州試僧童
安鴻漸有滑稽清才
魏瓘二知廣州
鄭毅夫知荊南
楊安國邇英閣講周易
天文院測驗輝氣
祥符天書至鄭州
寇忠愍罷相戀闕
葉縣大井石
呂申薦引陳堯佐
錂叔華登襄陽東津寺閣
鄭毅夫人翰林為學士
潘佑事江南
桐廬一民兼併刻剝
丞相閑話閥閱之盛
李退夫撒園荽
馮當世求薦於武昌
楊文公由禁為汝守
崔公誼蔭補任丘簿
文瑩遊泗州昭信縣
太宗善望氣
胡旦欲詣闕乞見
尹師魯與劉滬輩議水邏城事
范文正公鎮青社
舒州祖山得杜牧之詩
王冀公鄉薦赴闕
唐介誡諸子自勉
劉述東吴端清之士
宋九釋詩惟惠崇師絕出
寇萊公延詩僧惠崇
范文正公謫睦州
太祖將展外城
潭州守自售所搜蚌胎
梁太祖封錢鏐為吴越王
餘杭能萬卷者
江南李煜性寬恕
退傅張士遜遊金明
江南鍾輻
錢思公鎮洛
太宗喜弈棋
學僧箋注法音集
杜祁公致仕於南都
擇臣僚伴虜使射弓
卷下
石曼卿謂館俸清薄
寇萊公無地起樓臺
王冀公與真宗寒夜敵飲
李侍讀魁梧善飲
丁晉公釋褐授饒倅
蔭補子弟有當齋挽之職
張尚書鎮蜀
僧錄贊寧洞古博物
館中詩筆最得唐人風格者
蘇子美贈秘演詩
蘇子美坐自盜律
錢文僖求相骨法
蔡君謨出守福唐
錢明逸知潤州
撫人饒餗
李文和公識學優瞻
契嵩師沒於靈隱山
夏英公鎮襄陽
宋齊丘相江南
張景尚義氣
成都無名高僧有功
程東美守賓州
潘閬預謀立秦邸
蜀盜糠者皆斬
韓熙載事江南三主
李沆有長者譽
交賊寇邕
徐知諤喜畜奇玩
真宗求占城稻種
中貴人盡帶將仕郎
陳彭年送申國長公主為尼詩
天台教主禮法師
向敏中為東嶽奉冊使
歐公撰石曼卿墓表
續湘山野錄
本朝眷待耆德
太宗作九絃琴七絃阮
內降批出事執奏定可否
張秉知冀州
晏殊求舉神童
太宗得文臣徐鉉
匈奴寇澶
侯仁寶為交趾所擒
蜀人嚴儲
仁宗初纂臨
鄭文寶經度西事
鄭仲賢善詩
杜衍乞罷武臣帶軍職
晉殿直程再榮
太宗即位
柳開佑寧邊軍
國初文章惟陶穀為優
明肅太后欲謁太廟
范仲淹為右司諫
姚嗣宗奏補職官
馮延巳鎮臨川
馮謐談玄宗賜鑑湖
西賊寇邊
范文正公以言事凡三黜
太祖與趙韓王遊長安市
柳開知寧邊軍
御製韓忠獻公神道碑
唐昭宗賜錢鏐鐵券
丁晉公談江南李主劉駙馬事
魏野貌寢性敏
馬亮責李沆為無口匏
花蘂夫人宮詞
廣濟軍亢旱求雨
附錄
一、存疑
二、欽定四庫全書總目提要
三、津逮秘書本跋
四、學津討原本跋
五、吴興張氏刊本
跋
再跋
六、有正書局本
附記(一)
附記〈二〉
跋(一)
跋(二)
●點校說明
湘山野錄是宋釋文瑩所作,記載北宋見聞雜事的一部隨筆。
文瑩的里貫,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宋詩紀事、玉壺清話鮑廷博跋及湘山野錄有正書局刊本(民國六年有正書局鉛印本。)高氏跋都說他是「錢塘僧」,玉壺清話文瑩自序亦自稱是「餘杭沙門」;而說郛(上海涵芬樓影明鈔本。)和湘山野錄張氏刊本(民國三年吴興張石銘刻。)跋則說他是「吴僧」。本書首頁亦署「吴僧文瑩著」,書中歐陽公謫滁州條亦有「文瑩頃持蘇子美書薦謁之,迨還吴,蒙詩見送」的記載,而在書尾毛晉跋中又稱文瑩是「錢塘僧」。至於文獻通考引晁氏曰「吴僧」,核對晁公武郡齋讀書志無「吴」字,顯係通考抄誤。文瑩的字號,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宋詩紀事、湘山野錄有正書局本高氏跋及玉壺清話鮑廷博跋均稱文瑩「字道溫」;說郛和湘山野錄張氏刊本張鈞衡跋又說文瑩「字如晦」。
文瑩的生平,未見有傳記,只在他所撰湘山野錄等著作中保存了一些零星事蹟材料,略知其「交遊盡館殿名士」,常出入於貴官顯宦之家。諸如本書卷上歐陽公謫滁州條記載他曾「持蘇子美書薦謁」歐陽公;卷中鄭毅夫知荊南條記述文瑩為修荊州城隍廟事,乞求「大參元公」作「一後序」;又文瑩遊泗州昭信縣條說他曾「獲謁大龍胡公中復」。續錄花蘂夫人宮詞條記載「文瑩親於平甫處得副本,凡三十二章,因錄於此。」凡此等等足以說明文瑩和館殿名士、貴官顯宦之間交往至密。在宋人的文集、筆記中也偶有所記述,如朱弁曲洧舊聞載「文瑩曾遊丁晉公門,晉公遇之厚」。文瑩的著作,據宋史藝文志所載尚有玉壺清話十卷,本書毛晉跋和宋詩記事說他還有渚宮集。
湘山野錄據郡齋讀書志謂撰於熙寧中。按書中卷上張乖崖成都還日條有質劑之法「始祥符辛亥,今熙寧丙辰,六十六年,計已二十二界矣」的記載,可資佐證。書作於荊州之金鑾寺,故以「湘山」為名。其內容主要記載北宋前期的一些見聞雜事,對於當時統治集團的黑暗腐敗、官吏的殘暴無知,都有所揭露;對當時社會政治經濟和外交活動,也有所記述。也許由於作者是僧人,書中記述鬼怪神異和道家釋家的故事較多,約佔全書一百六十餘條的六分之一;所記社會政治經濟事件,也多得自傳聞。但另一方面,也正由於作者不是官宦,政治約束比較少,所記事件相對地比較真實。同時作為當時人記當時事,耳聞目接,終究堪稱是第一手材料。如果摒棄其迷信成份,仍不失為反映當時社會生活的重要資料,頗有參考的價值。如續錄中太宗即位一條,直至今日,仍不失為研究宋史者所注意的事件之一。
宋史藝文志著錄湘山野錄為三卷,不說續錄。郡齋讀書志著湘山野錄為四卷。而文獻通考卻說湘山野錄三卷,續錄三卷。目前所能見到的明、清以來的本子,諸如津逮祕書本、學津討原本等,都作三卷,續錄一卷,與郡齋讀書志所著四卷合。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亦稱本書為三卷,續錄一卷。惟鐵琴銅劍樓書目謂此書三卷,續錄三卷。與通考合,其本惜未見。
現以博古齋影印汲古閣津逮祕書本為底本,與學津討原本、學海類編本、張氏刊本及有正書局本對校,並參考宋史、續資治通鑑長編及宋人文集、筆記等,校正了津逮祕書本的=脫衍誤。這裏要說明的是說郛(宛委山堂本)。湘山錄所節錄的七則,其中四則是津逮祕書本所沒有的,但又都屬唐人軼事,與本書多記北宋雜事的情形不合;宋人軼事彙編所引湘山野錄也有本書所缺的內容。這些,很可能是後人誤錄刊入,但為了便於讀者參閱,我們還是把它作為「存疑」附錄於書後。諸本的跋和附記,選其能反映本書流傳淵源,或校正舛誤脫=及能提出較大疑問者,也都附錄於書後,以供讀者參考。此外,為了便於讀者閱讀,還作了目錄。錯誤和不妥之處,至盼讀者指正。
鄭世剛一九八一年七月
◇湘山野錄◇
卷上
卷中
卷下
●湘山野錄卷上
賜李繼遷姓名
杜祁公求免預明堂大享
聞前代興亡之事以自省戒
王旦釋褐知臨江縣
孫冕江南端方之士
夏竦作詩舉筆無虛致
种放奏十議書
張詠鎮陳臺
張乖崖科場試賦
張乖崖成都還日
种放三不便之奏
光梵大師通敏有先識
日本國忽梯航稱貢
种放為權貴所陷
楊億人闕試神童
兩府接見賓客之制
真宗宣示親撰文
真宗御禁臺以侯五星
寇萊公詩有唐人風格
陳亞有滑稽雄聲
丁晉公貶崖
樞相非辜謫漢東
石中立在中書
錢思公謫居漢東
吴越民間盡算丁壯錢
周公廟有潤德泉
眉守初親大排樂
楊叔賢大刻誡虎文
范文正公鎮餘杭
羅公遠舊廬
峨眉山白水寺
御史抨呂狀元
李建勳罷相遊東山
金陵賞心亭
張乖崖鎮李順亂蜀
鼎州甘泉寺
長沙六快活詩
熙寧大臣學術該貫
鼎州滄水驛樓李白詩
歐陽公謫滁州
宋庠試賦號擅場
吴國五世同居者
晏元獻撰章懿太后神道碑
曹利用困侄坐罪
朝廷置職田
西掖紫薇故事
申國長公主削髮為尼
王欽若自懷州赴舉
石延年死後范補之同行
元厚之侍從三明主
○賜李繼遷姓名
真宗即位之次年,賜李繼遷姓名,而復進封西平王。時宋湜、宋白、蘇易簡、張洎在翰林,俾草詔冊,皆不稱旨 【 時宋湜宋白蘇易簡張洎在翰林俾草詔冊皆不稱旨 按下文義,此處「宋湜」疑是衍文。】 。惟宋公湜深賾上意,必欲推先帝欲封之意,因進辭曰:「先皇帝早深西顧,欲議真封,屬軒鼎之俄遷,建漢壇之未逮,故茲遺命,特付眇躬,爾宜望弓劒以拜恩,守疆垣而效節。」上大喜,不數月參大政。
○杜祁公求免預明堂大享
皇祐中,明堂大享,時世室亞獻無宮僚,惟杜祁公衍以太子太師致仕南京,仁宗詔公歸以侍祠。公已老,手染一疏以求免 【 手染一疏以求免 「染」難解,學海類編本作「繕」,疑是。】 。但直致數句,更無表章鋪敘之飾,止以奇牒妙墨 【 奇牒妙墨 「奇牒」,學津討原本、學海類編本、張氏刊本及有正書局本均作「奇牋」。】 臨帖行書親寫陳奏:「臣衍向者甫及年期,還上印紱,天慈極深,曲徇私欲。今犬馬之齒七十有三,外雖支持,中實衰弊。且明堂大享千載難逢,臣子豈不以捧璋侍祭為榮遇,臣但恐顛倒失容,取戾非淺。伏望陛下察臣非矯,免預大禮,無任屏營。」
○聞前代興亡之事以自省戒
聞前代興亡及崩薨篡弒之事以自省戒,而卿等掩隱不說,今後除君臣不可聞之事外,自餘皆宜明講。後值說禮記及檀弓經有「君即位而為椑, 【 浦亦反。】 歲一漆之。」鄭注云:「椑,著身棺也。」王者禮繁,當預備歲一漆者,若其未成。然盡諸公議,不忍明說,貼黃掩之。上以拍揭起潛窺。迨講退,留宋尚書祁以問之。宋備陳其義。上曰:「當筵盍顯說?」宋謝曰:「臣子所不忍言,致上昧天鑒,臣等死罪。」仁宗笑曰:「死生,常理也,何足憚焉 【 自「聞前代興亡」至「何足憚焉」,此篇據學津討原本、張氏刊本及有正書局本補。】 ?」
○王旦釋褐知臨江縣
王文正公旦 【 王文正公旦 「正」原作「貞」,據學海類編本、宋史卷二八二王旦傳、歐陽文忠公文集卷二二太尉文正王公神道碑銘、琬炎集刪存卷二王文正公旦全德元老之碑及夢溪筆談釋名改。下同。】 釋褐知臨江縣 【 知臨江縣 各本同。宋史卷二八二王旦傳、五朝名臣言行錄卷二之四太尉魏國王文正公條作「知平江縣」。歐陽文忠公文集卷二二太尉文正王公神道碑銘作「知臨(一作平)江縣」。】 ,時獄有合死囚,公一夜不寐,思以計活之。方五鼓,空中人喝直更速起,相公將出廳。果斯須開堂門升廳,急呼死囚出問。公之父中令晉公祐嘗曰:「此兒異日必為三公。」因手植三槐於庭以待之,有作詩紀其事者甚多。晉國知制誥二十餘年,最號淹遲,文正知誥與父相去不十年,入西掖 【 自「王文正公旦釋褐知臨江縣」至「入西掖」,共一二0字,據學津討原本、張氏刊本、有正書局本補。】 ,牆壁間其父翰墨手澤猶在,坐臥不易處。長城錢公若水風鑒最高,與公同直史館,謂人曰:「王子明既貴且壽,吾進用雖在其先,皆所不及也。」果長城公後四十卒 【 「果長城公後四十卒」下原有註文「首行有缺誤」五字,缺誤已補,註文刪。】 。
○孫冕江南端方之士
孫集賢冕,天禧中直館幾三十年,江南端方之士也,節概清直。晚守姑蘇,甫及引年,大寫一詩於廳壁,詩云:「人生七十鬼為鄰,已覺風光屬別人。莫待朝廷差致仕,早謀泉石養閑身。去年河北曾逢李, 【 見素。】 今日淮西又見陳。 【 或云陳、李二公被差者也。】 寄語姑蘇孫刺史,也須抖擻老精神。」題畢,拂衣歸九華,以清節高操羞百執事之顏。朝廷嘉之,許再任,詔下已歸,竟召不起。王冀公欽若,里閈交素也。冀公天禧中罷相,以宮保出鎮餘杭,艤舟蘇臺,歡好欵密,醉謂孫曰:「老兄淹遲日久,且寬衷,當別致拜聞。」公正色曰:「二十年出處中書,一素交潦倒江湖,不預一點化筆;迨事權屬他,出廟堂數千里為方面,始以此語見說,得為信乎?」冀公愧謝,解舟遂行。
○夏竦作詩舉筆無虛致
夏英公竦每作詩,舉筆無虛致。鎮襄陽時,胡秘監旦喪明居襄,性多狷躁,譏毀郡政。英公昔嘗師焉,至貴達,尚以青衿待之,而不免時一造焉。一日,謂公曰:「讀書乎?」曰:「郡事鮮暇,但時得意則為絕句。」胡曰:「試誦之。」公曰:「近有燕雀詩,云:燕雀紛紛出亂麻,漢江西畔使君家。空堂自恨無金彈,任爾啾啾到日斜。」胡頗覺,因少戢。慶曆初,被召真拜,將屆闕,以言者抨罷,除使相,知杭州 【 知杭州 學津討原本、學海類編本、張氏刊本、有正書局本及宋史卷二八三夏竦傳均作「知南京」。】 。到任以二闋寄執政,曰:「造化平分荷大鈞,腰間新佩玉麒麟。南湖不住栽桃李,擬伴沙禽過十春。」又曰:「海鴈橋邊春水深,略無塵土到花陰。忘機不管人知否,自有沙鷗信此心。」公後鎮南京 【 公後鎮南京 同上諸本及同上書均作「鎮西京」。】 ,時張相昪知諫垣,以一詩諷曰:「弱羽傷弓尚未完,孤飛殊不擬鴛鸞 【 孤飛殊不擬鴛鸞 學津討原本、張氏刊本、有正書局本均作「孤飛殊不礙鴛鸞」。】 。明珠自有千金價,肯與遊人作彈丸。」卒不敢以一言及之。
○种放奏十議書
真宗初,詔种隱君放至闕,以敷對稱旨。日既高,中人送中書膳,諸相皆盛服俟其來,种隱君韋布止長揖而已 【 种隱君韋布止長揖而已 有正書局本、張氏刊本及其跋均作「种隱中韋布止長揖而已」。】 。楊大年聞之頗不平,以詩嘲曰:「不把一言裨萬乘,秪叉雙手揖三公。」上聞之,獨召楊曰:「知卿有詩戲种某。」楊汗浹股慄,不敢匿避。又曰:「卿安知無一言裨朕乎?」出一皂囊,內有十軸,乃放所奏之書也。其書曰十議 【 其書曰十議 宋史卷四五七种放傳作「時議十三篇,其目曰:議道、議德、議刑、議器、議文武、議制度、議教化、議賞罰、議官司、議軍政、議獄訟、議征賦、議邪正。」】 ,所謂議道、議德、議仁、議義、議兵、議刑、議政、議賦、議安、議危。 【 石守道聖政錄有之。】 俾大年觀之,從容奏曰:「臣當翊日負荊謝之。」
○張詠鎮陳臺
張尚書詠鎮陳臺,一日,邸報同年王文正公旦登庸,乖崖色不甚悅,奮鬚振臂謂客曰:「朝廷安肯用經綸康濟人乎?賴余素以直節自誓,束髮登仕無兩府之志。」時幕中杜壽隆者,乘其語而悅之曰:「賤子素知公無兩府意。」遽問曰:「此吾胸中蘊畜,子安得預其知乎?」杜曰:「某葢昔嘗誦公柳詩『安得辭榮同范蠡,綠絲和雨繫扁舟』之句 【 綠絲和雨繫扁舟之句 「扁舟」,張氏刊本及其跋均作「偏舟」。】 ,因所以知之。」慍少解。
○張乖崖科場試賦
乖崖公太平興國三年科場試不陣成功賦,葢太宗明年將有河東之幸,公賦有「包戈臥鼓,豈煩師旅之威;雷動風行,舉順乾坤之德。」自謂擅場,欲奪大魁。夫何有司以對耦顯失,因黜之,選胡旦為狀元。公憤然毀裂儒服,欲學道於陳希夷摶,趨豹林谷,以弟子事之,決無仕志。希夷有風鑒,一見之謂曰:「子當為貴公卿,一生辛苦。譬猶人家張筵,方笙歌鼎沸,忽中庖火起,座客無奈,惟賴子滅之。然祿在後年,此地非棲憇之所。」乖崖堅乞入道。陳曰:「子性度明躁,安可學道?」果後二年,及第於蘇易簡榜中。希夷以詩遺之云:「征吴入蜀是尋常,鼎沸笙歌救火忙。乞得江南佳麗地,卻應多謝腦邊瘡。」初不甚曉。後果兩入蜀定王均、李順之亂,又急移餘杭翦左道僧紹倫妖蠱之叛,至則平定,此征吴入蜀之驗也。累乞閑地,朝廷終不允,因腦瘡乞金陵養疾,方許之。
○張乖崖成都還日
張乖崖成都還日,臨行封一紙軸付僧文鑒大師者,上題云:「請於乙卯歲五月二十一日開。」後至祥符八年,當其歲也。時凌侍郎策知成都,文鑒至是日,持見凌公曰:「先尚書向以此囑某,已若干年,不知何物也,乞公開之。」洎開,乃所畫野服携筇,黃短褐,一小真也 【 一小真也 宋人軼事彙編卷六引湘山野錄,在「也」字下有「題其旁云:依此樣寫於仙游閣上,兼自作贊云『乖則違衆,崖不利物,乖崖之名,聊以表德。徒勞丹清,繪寫凡質,欲明此心,垂之無斁』」等五0字。】 。凌公奇之,於大慈寺閣龕以祠焉。葢公祥符七年甲寅五月二十一日薨,開真之日,當小祥也。公以劒外鐵緡輜重設質劑之法 【 以劍外鐵緡輜重設質劑之法 「輜重」原作「緇重」,據學海類編本、張氏刊本及有正書局本改。】 ,一交一緡以三年一界換之。始祥符辛亥,今熙寧丙辰,六十六年,計已二十二界矣,雖極智者不可改。
○种放三不便之奏
真宗西祀回蹕,次河中,時長安父老三千人具表詣行在乞臨幸,且稱「漢、唐舊都,關河雄固,神祗人民無不望天光之下臨也。」上意未果,召种司諫放以決之。時种持兄喪於家,既至,真廟携之登鸛鵲樓,與決雍都之幸。种懇奏曰:「大駕此幸有不便者三:陛下方以孝治天下,翻事秦、漢,侈心封禪郡嶽,而更臨游別都,久拋宗廟,於孝為闕,此其不便一;其百司供擬頓仗事繁,晚春蠶麥已登,深費農務,此不便二;精兵重臣扈從車蹕,京國一空,民心無依,況九廟乎?此陛下深宜念之,乃其三也。」上玉色悚然,曰:「臣僚無一語及此者。」放曰:「近臣但願扈清蹕、行曠典、文頌聲以邀己名,此陛下當自寤於清衷也。」翊日,傳召鑾輿還闕,臨遣,雍人所幸宜不允。真宗便欲邀放從駕至京,放乞還家林,上曰:「非久必當召卿。」
○光梵大師通敏有先識
譯經鴻臚少卿、光梵大師惟淨,江南李王從謙子也。通敏有先識,解五竺國梵語。慶曆中,朝廷百度例務減省,淨知言者必廢譯經,不若預奏乞罷之:「臣聞在國之初,大建譯園,逐年聖節,西域進經,合今新舊何啻萬軸,盈函溢屋,佛語多矣。又況鴻臚之設,虛費祿廩,恩錫用給,率養尸素,欲乞罷廢。」仁宗曰:「三聖崇奉,朕烏敢罷。且又賝貢所籍名件,皆異域文字,非鴻臚安辨?」因不允。未幾,孔中丞道輔果乞廢罷,上因出淨疏示之方已。景祐中,景靈宮鋸傭解木,木既分,中有蟲鏤文數十字,如梵書旁行 【 戶郎反。】 之狀,因進呈。仁宗遣都知羅崇勳、譯經潤文使夏英公竦詣傳法院,特詔開堂導譯, 【 每聖節譯經,則謂之「開堂」。】 冀得祥異之語以懺國。獨淨焚天香導譯踰刻,方曰:「五竺無此字,不通辨譯。」左璫恚曰:「請大師且領聖意,若稍成文,譯館恩例不淺。」而英公亦以此意諷之。凈曰:「某等幸若蠹文稍可箋辨,誠教門之殊光,恐異日彰謬妄之迹,雖萬死何補。」二官竟不能屈,遂寫奏稱非字。皇祐三年入滅,碑其塔者此二節特不書,惜哉!
○日本國忽梯航稱貢
祥符中,日本國忽梯航稱貢,非常貢也,葢因本國之東有祥光現,其國素傳中原天子聖明,則此光現。真宗喜,勅本國建一佛祠以鎮之,賜額曰「神光」。朝辭日,上親臨遣。夷使回乞令詞臣撰一寺記 【 夷使回乞令詞臣撰一寺記 「回乞」,同上諸本均作「面乞」。】 。時當直者雖偶中魁選,詞學不甚優贍,居常止以張學士君房代之,葢假其稽古才雅也。既傳宣,令急撰寺記。時張尚為小官,醉飲於樊樓,遣人徧京城尋之不得,而夷人在閤門翹足而待,又中人三促之,紫微大窘。後錢、楊二公玉堂暇日改閑忙令,大年曰:「世上何人最得閑?司諫拂衣歸華山。」葢种放得告還山養藥之時也。錢希白曰:「世上何人號最忙?紫微失却張君房。」時傳此事為雅笑。
○种放為權貴所陷
种司諫既以三不便之奏諫真宗長安之幸,惟大臣深忌之,必知車輅還闕不久須召,先布所陷之基,使其里舊雷有終諷之曰:「非久朝旨必召,明逸慎勿輕起,當自存隱節。徐宜特削一奏請覲,以問鑾駕還闕之良苦,乃君臣之厚誠也。」种深然之。上還京,已渴佇與執政議召种之事,大臣奏曰:「种某必辭免。乞陛下記臣語,久而不召,往往自乞覲。」試召之,詔下果不至 【 詔下果不至 「下」字原脫,據學津討原本、張氏刊本及有正書局本補。】 ,辭曰:「臣父幼亡,伯氏鞠育,誓持三年之喪,以報其德,止有數月,乞終其制。」上已微惑。後半年,知河陽孫奭果奏入,具言种某乞詣闕請覲。上大駭,召執政曰:「率如卿料,何邪?」大臣曰:「臣素知放之所為,彼視山林若桎梏 【 彼視山林若桎梏 「彼視」原文互倒,據學津討原本、學海類編本、張氏刊本及有正書局本乙正。】 ,葢強隱節以沽譽,豈嘉遯之人耶?請此一覲,亦妄心狂動,知鼎席將虛,有大用之覬,陛下宜察之。」葢王文正旦累章求退之時也。由此寵待遂解,劄付河陽賜种買山銀一百兩,所請宜不允。是歲遂亡,祥符八年也。种少時有瀟湘感事詩,曰:「離離江草與江花,往事洲邊一歎嗟。漢傅有才終去國,楚臣無罪亦沉沙。凄凉野浦飛寒鴈,牢落汀祠聚晚鵶。無限清忠歸浪底,滔滔千頃屬漁家。」誠先兆也。初,种隱君少時與弟汶往拜陳希夷摶,陳宿戒廚僕來日有二客,一客膳於廊 【 一客膳於廊 「膳」原作「瞻」,據同上諸本改。】 。纔旦果至,惟邀放升堂,殷勤■〈目比〉睨,以一絕贈之,曰:「鑑中有客白髭多,鑑外先生識也麼。只少六年年六十,此中陰德莫蹉跎。」种都不之曉,但屈指以三語授之曰:「子貴為帝友,而無科名,晚為權貴所陷。」种又乞素履之術。陳曰:「子若寡欲,可滿其數。」种因而不娶不媵,壽六十一。
○楊億人闕試神童
楊大年年十一,建州送入闕下,太宗親試一賦一詩 【 太宗親試一賦一詩 「太宗」原作「真宗」,各本同。據宋史卷三0五楊億傳、東都事略卷四七楊億傳、隆平集卷一三楊億傳及五朝名臣言行錄卷四引湘山野錄改。又「親試一賦一詩」學津討原本、學海類編本、張氏刊本、有正書局本及五朝名臣言行錄卷四引湘山野錄均作「親試一詩二賦」。宋史卷三0五、隆平集卷一三楊億傳則作「試詩賦五篇」。】 ,頃刻而就。上喜,令中人送中書,俾宰臣再試。時參政李至狀:「臣等今月某日,入內都知王仁睿傳聖旨,押送建州十一歲習進士楊億到中書。其人來自江湖,對敭軒陛,殊無震慴,便有老成,葢聖祚承平,神童間出也。臣亦令賦喜朝京闕詩,五言六韻,亦頃刻而成。其詩謹封進。」詩內有「七閩波渺邈,雙闕氣岧嶤。曉登雲外嶺,夜渡月中潮」,斷句云「願秉清忠節,終身立聖朝」之句。
○兩府接見賓客之制
天禧中,宰臣奏:「中書、樞密院接見賓客,然兩府慎密之地,亦欲資訪天下之良苦,早暮接待,復滯留機務。又分廳言事,各有異同。欲乞今後中書、樞密院每有在外得替到闕,及在京主執臣僚如有公事,並逐日於巳時已前聚廳見客,已分廳即俟次日,急速者不在此限,非公事不得到中書、密院。」
○真宗宣示親撰文
真宗西祀回,召臣僚赴後苑,宣示御製太清樓聚書記、朝拜諸陵因幸西京記、西京內東門彈丸壁記,皆新製也。笑謂近臣曰:「雖不至精優,卻盡是朕親撰,不假手於人。」語葢旨在楊大年也。歸田錄述之。
○真宗御禁臺以侯五星
景德四年,司天判監史序奏:「今年太歲丁未六月二十五日 【 今年太歲丁未六月二十五日 「太歲」原作「今歲」,據學津討原本、張氏刊本及有正書局本改。】 ,五星當聚周分。」既而重奏:「臣尋推得五星自閏五月二十五日近太陽行度。按甘氏星經曰:『五星近太陽而輒見者,如君臣齊明,下侵上之道也;若伏而不見,即臣讓明於君,此百千載未有也。』但恐今夜五星皆伏。」真宗親御禁臺以候之,果達旦不見。大赦天下,加序一官,羣臣表賀。
○寇萊公詩有唐人風格
寇萊公詩「野水無人渡,孤舟盡日橫」之句,深入唐人風格。初,授歸州巴東令,人皆以■〈窛,冖代穴〉巴東呼之,以比前趙渭南、韋蘇州之類。然富貴之時,所作詩皆凄楚愁怨,嘗為江南春二絕,云:「波淼淼,柳依依,孤村芳草遠,斜日杏花飛。江南春盡離腸斷,蘋滿汀洲人未歸。」又曰:「杳杳煙波隔千里,白蘋香散東風起。日落汀洲一望時,愁情不斷如春水。」余嘗謂深於詩者,盡欲慕騷人清悲怨感以主其格,語意清切脫灑孤邁則不無。殊不知清極則志飄,感深則氣謝。萊公富貴時,送人使嶺南,云「到海只十里,過山應萬重。」人以為警絕。晚竄海康,至境首,雷吏呈圖經迎拜於道,公問州去海近遠?曰:「只可十里。」憔悴犇竄已兆於此矣。予嘗愛王沂公曾布衣時,以所業贄呂文穆公蒙正,卷有早梅句云:「雪中未問和羹事,且向百花頭上開。」文穆曰:「此生次第已安排作狀元宰相矣。」後皆盡然。
○陳亞有滑稽雄聲
陳郎中亞有滑稽雄聲,知潤州,治迹無狀,浙憲馬卿等欲按之 【 浙憲馬卿等欲按之 「等欲」二字原缺,據同上諸本補。】 。至則陳已先覺。廉按訖,憲車將起,因觴於甘露寺閣,至卒爵 【 至卒爵 「爵」字原脫,據同上諸本補。】 ,憲目曰:「將注子來郎中處滿着。」陳驚起遽拜,憲訝曰:「何謂,何謂!」陳曰:「不敢望滿,但得成資保全而去,舉族大幸也。」馬笑曰:「豈有此事!」既而竟不敢發。有陋儒者,貢所業,舉止凡下,陳玩之曰:「試請口占盛業。」生曰:「某卷中有方地為輿賦。誦破題曰『粵有大德,其名曰坤』。」陳應聲曰:「吾聞子此賦久矣,得非下句云『非講經之座主,乃傅法之沙門乎?』」滿座大笑。陳尤工藥名詩,有「碁為臘寒呵子下,衫因春瘦縮紗裁。風月前湖近,軒窗半夏凉」之句,皆不失風雅。
○丁晉公貶崖
丁晉公貶崖時,權臣實有力焉。後十二年,丁以秘監召還光州,致仕時,權臣出鎮許田,丁以啟謝之,其略曰:「三十年門館游從,不無事契;一萬里風波往復,盡出生成。」其婉約皆此。又自夔漕召還知制誥,謝兩府啟:「二星入蜀,難分按察之權;五月渡瀘,皆是提封之地。」後云:「謹當揣摩往行,軌躅前修。效慎密於孔光,不言溫樹;體風流於謝傅,惟詠蒼苔。」
○樞相非辜謫漢東
時大臣為樞相,以非辜降節度使,謫漢東。會禁林主誥者素為深,貶語云:「公侯之家,鮮克稟訓,茅土之後,多或墜宗。具官某亡國之衰緒,孽臣之累姻。」時冢宰謂典誥曰:「萬選公其貶語太酷。」禁林曰:「當留數句,以俟後命。」太宰笑曰:「尚未逞憾乎?」
○石中立在中書
石參政中立在中書時,盛文肅度禁林當直,撰張文節公知白神道碑,進御罷,呈中書。石急問之:「是誰撰?」盛卒對曰:「度撰。」對訖方悟,滿堂大笑。又劉中師因上殿賜對,衣腰帶,榮君之賜,衒而不換,遂服之謝於其第,乃寶瓶銀帶也。會方霽,庭中尚泥足,踣坐於泥中,袍帶濡漬。石問曰:「郎中貴甲幾多?」曰若干歲。曰:「果信果信!土入寶瓶,遂有此撲。」
○錢思公謫居漢東
錢思公謫居漢東日,撰一曲曰:「城上風光鸎語亂,城下煙波春拍岸。綠楊芳草幾時休,淚眼愁腸先已斷。情懷漸變成衰晚,鸞鑑朱顏驚暗換。昔年多病厭芳樽,今日芳樽惟恐淺。」每歌之,酒闌則垂涕。時後閣尚有故國一白髮姬,乃鄧王俶歌鬟驚鴻者也,曰:「吾憶先王將薨,預戒挽鐸中歌木蘭花引紼為送,今相公其將亡乎?」果薨於隋。鄧王舊曲亦有「帝卿煙雨鎖春愁,故國山川空淚眼」之句,頗相類。
○吴越民間盡算丁壯錢
吴越舊式,民間盡算丁壯錢以增賦輿 【 以增賦輿 學海類編本作「以增賦役」。】 。貧匱之家,父母不能保守,或棄於襁褓,或賣為僮妾,至有提携寄於釋老者。真宗一切蠲放,吴俗始蘇。
○周公廟有潤德泉
雍熙二年,鳳翔奏岐山縣周公廟有泉涌,舊老相傳時平則流,時亂則竭。唐安史之亂其泉竭,至大中年復流,賜號潤德泉。後又涸。今其泉復涌,澄甘瑩潔,太宗嘉之。
○眉守初親大排樂
楊叔賢郎中異,眉州人,言頃有眉守初視事,三日大排,樂人獻口號,其斷句云:「為報吏民須慶賀,災星移去福星來。」新守頗喜。後數日,召優者問:「前日大排,樂詞口號誰撰?」其工對曰:「本州自來舊例秪用此一首。」
○楊叔賢大刻誡虎文
楊叔賢,自強人也,古今未嘗許人。頃為荊州幕,時虎傷人,楊就虎穴磨巨崖大刻誡虎文,如鱷魚之類。其略曰:「咄乎,爾彪!出境潛游。」後改官知鬱林,以書託知軍趙定基 【 知軍趙定基 「軍」原作「事」,據學津討原本、張氏刊本、有正書局本及宋史卷八八地理志改。】 打誡虎文數本,書言「嶺俗庸獷,欲以此化之」。仍有詩曰:「且將先聖詩書教,暫作文翁守鬱林。」趙遣人打碑,次日,本耆申某月日磨崖碑下大蟲咬殺打碑匠二人。荊門止以耆狀附遞寄荅。
○范文正公鎮餘杭
范文正公鎮餘杭,今侍讀王樂道公在幕。楊內翰隱甫公察謫信州,未幾,召還赴闕,過杭,公厚遇之。特排日遣樂吏往察判廳請樂辭,樂道叱之不作。來日,酒數行,遣吏投書於席,大概言:「陶之學先王之道也,未始游心於優笑之藝。始某從事於幕,天下之士識與不識皆以陶為賀。葢今巖穴蟠潛修立之士,無不由明公之門翦擢至於華顯者。獨以某不幸吏於左右,公未嘗訓之以道德,摩之以仁義,反以伎戲之事委之,非其素望也。且金華楊公亦吾儒高第之一人爾,苟某始者躐巍等,歷清秩,過執事之境,必不肯以優伶之辭為託也」云云。公以書示隱甫,隱甫笑曰:「波及當司,尤無謂也。」公頗動。既而移鎮青社,樂道少安。又王尚書拱辰長安上事日,理掾撰樂詞,有「人間合作大丞相,天下猶呼小狀元」之句。又梅龍圖贄餘杭上事日,一曹僚撰頭盞曲,有「黃閣方開鼎,和羹正待梅」之句。二吏因受知,蒙二公薦擢,不數年並陞於臺閣,皆繫乎幸不幸爾。
○羅公遠舊廬
太平興國四年,緜州羅江縣羅公山真人羅公遠舊廬,有人乘車往來山中,石上有新轍迹,深三尺餘,石盡五色。知州仲士衡緣轍迹至洞口 【 緣轍迹至洞口 「轍」字原缺,據學津討原本、學海類編本、張氏刊本及有正書局本補。】 ,聞雞犬聲。
○峨眉山白水寺
興國七年,嘉州通判王衮奏:「往峨眉山提點白水寺,忽見光相,寺西南瓦屋山上皆變金色,有丈六金身。次日,有羅漢二尊空中行坐,入紫色雲中。」
○御史抨呂狀元
治平中,御史有抨呂狀元溱杭州日事者,其語有「歡遊疊嶂之間,家家失業;樂飲西湖之上,夜夜忘歸。」執政笑謂言者曰:「軍巡所由,不收犯夜,亦宜一抨。」
○李建勳罷相遊東山
李建勳罷相江南,出鎮豫章。一日,與賓僚遊東山,各事寬履輕衫,携酒餚,引步於漁溪樵塢間,遇佳處則飲。忽平田間一茆舍,有兒童誦書聲,相君携策就之,乃一老叟教數村童。叟驚悚離席,改容趨謝,而翔雅有體,氣調瀟洒。丞相愛之,遂觴於其廬,置之客右,叟亦不敢輒談。李以晚渴,連食數梨,賓僚有曰:「此不宜多食,號為五臟刀斧。」叟竊笑。丞相曰:「先生之哂,必有異聞。」叟謝曰:「小子愚賤,偶失容於鈞重,然實無所聞。」李堅質之,仍脅以巨觥,曰:「無說則沃之。」叟不得已,問說者曰:「敢問『刀斧』之說有稽乎?」曰:「舉世盡云,必有其稽。」叟曰:「見鶡冠子所謂五臟刀斧者,非所食之梨,乃離別之『離』爾。葢言人之別離,戕伐胸懷,甚若刀斧。」遂就架取一小策,振拂以呈丞相,乃鶡冠子也。檢之,如其說,李特加重。
○金陵賞心亭
金陵賞心亭,丁晉公出鎮日重建也。秦淮絕致,清在軒檻,取家篋所寶袁安臥雪圖張於亭之屏,乃唐周昉絕筆。凡經十四守,雖極愛而不敢輒覬,偶一帥遂竊去,以市畫蘆鴈掩之。後君玉王公琪復守是郡,登亭留詩曰:「千里秦淮在玉壺,江山清麗壯吴都。昔人已化遼天鶴,舊畵難尋臥雪圖。冉冉流年去京國,蕭蕭華髮老江湖。殘蟬不會登臨意,又噪西風入座隅。」此詩與江山相表裏,為貿畵者之蕭斧也。
○張乖崖鎮李順亂蜀
淳化甲午,李順亂蜀,張乖崖鎮之。偽蜀僭侈,其宮室規模皆王建、孟知祥乘其弊而為之。公至則盡損之,如列郡之式。郡有西樓,樓前有堂,堂之屏乃黃筌畫雙鶴花竹怪石,衆名曰「雙鶴廳」。南壁有黃氏畵湖灘山水雙鷺。二畵妙格冠於兩川。賊鋒既平,公自壞壁盡置其畵為一堂,因名曰「畵廳」。
○鼎州甘泉寺
鼎州甘泉寺介官道之側,嘉泉也,便於漱酌,行客未有不舍車而留者。始,■〈窛,冖代穴〉萊公南遷日,題於東檻,曰:「平仲酌泉經此,回望北闕,黯然而行。」未幾,丁晉公又過之,題於西檻,曰:「謂之酌泉禮佛而去。」後范補之諷安撫湖南,留詩於寺曰 【 留詩於寺曰 「曰」字原缺,據同上諸本及宋人軼事彙編卷五引湘山野錄補。】 :「平仲酌泉回北望,謂之禮佛向南行。煙嵐翠鎖門前路,轉使高僧厭寵榮。」詩牌猶存。
○長沙六快活詩
六快活詩,長沙致仕王屯田揆譏六君子而作也。六人者,即帥周公沆,漕趙公良規,憲李公碩、劉公舜臣,倅朱景陽、許玄是也 【 許玄是也 「許玄」,同上諸本均作「許立」。】 。其詩略曰:「湖外風物奇,長沙信難續。衡峰排古青,湘水湛寒綠 【 湘水湛寒綠 「湘水」原作「湖水」,據同上諸本改。】 。舟檝通大江,車輪會平陸。昔賢官是邦,仁澤流豐沃。今賢官是邦,刳啗人脂肉。懷昔甘棠化,傷今猛虎毒。然此一邦內,所樂人纔六。漕與二憲僚,守連兩通屬。高堂日成會,深夜繼以燭。幃幕皆綺紈,器皿盡金玉。歌喉若珠纍,舞腰如素束。千態與萬狀,六官懽不足。因成快活詩,薦之堯、舜目」云云。餘數聯皆咄咄猥駁,固不足紀。愚後至長沙,訪故老皆云豈有茲事,葢公暇以登臨為適,在所皆爾,一酒食遂類猛虎刳脂啗肉之害,果苛政者,復不知如何比邪?所以觸憲網,皆自速也。有樊太、傅立二人者,里閈交素,逮乞骸,俱老於故鄉,而林泉相依,以二疏風義自高。一旦謗詩既出,急捕樊以脅之,樊義薄無守,悉以游從之事賣之,以求苟免,仍希賞格。獄具,揆坐嘲謗之典,盡削其籍。立以告發獲賞,因轉一官,昂然拜命,略無三褫之羞。誥辭曰「為爾交者,不其難乎」?誠所謂也。嗟風義薄惡,故錄之以自誨。
○熙寧大臣學術該貫
熙寧而來,大臣盡學術該貫,人主明博,議政罷,每留之詢講道義,日論及近代名臣始終大節。時宰相有舉馮道者,葢言歷事四朝不渝其守。參政唐公介曰:「兢慎自全,道則有之,然歷君雖多,不聞以大忠致君,亦未可謂之完。」宰相曰:「借如伊尹,三就桀而三就湯,非歷君之多乎?」唐公曰:「有伊尹之心則可。況擬人必於其倫,以馮道竊比伊尹,則臣所未喻也。」率然進說,吐辭為經,美哉!
○鼎州滄水驛樓李白詩
「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暝色入高樓,有人樓上愁。玉梯空竚立,宿鴈歸飛急。何處是歸程,長亭連短亭。」止此詞不知何人寫在鼎州滄水驛樓 【 止此詞不知何人寫在鼎州滄水驛樓 「詞」原作「人」,據同上諸本改。】 ,復不知何人所撰。魏道輔泰見而愛之。後至長沙,得古集於子宣內翰家,乃知李白所作。
○歐陽公謫滁州
又歐陽公頃謫滁州,一同年 【 忘其人。】 將赴閬倅,因訪之,即席為一曲歌以送,曰:「記得金鑾同唱第,春風上國繁華。而今薄宦老天涯,十年岐路,孤負曲江花。聞說閬山通閬苑 【 聞說閬山通閬苑 「閬山」原作「閬州」,據學津討原本、張氏刊本、有正書局本改。】 ,樓高不見君家。孤城寒日等閑斜,離愁無盡,紅樹遠連霞。」其飄逸清遠,皆白之品流也 【 皆白之品流也 「流」字原脫,據學津討原本、學海類編本、張氏刊本及有正書局本補。】 。公不幸晚為憸人搆淫豔數曲射之,以成其毀。予皇祐中,都下已聞此闋歌於人口者二十年矣。嗟哉!不能為之力辨。公尤不喜浮圖,文瑩頃持蘇子美書薦謁之,迨還吴,蒙詩見送,有「孤閑竺乾格,平淡少陵才」,及有「林間著書就,應寄日邊來」之句,人皆怪之。
○宋庠試賦號擅場
宋鄭公庠省試良玉不琢賦,號為擅場。時大宗胥內翰偃考之酷愛,必謂非二宋不能作之,奈何重疊押韻,一韻有「瓌奇擅名 【 瓌奇擅名 「瓌奇」原作「壞奇」,據同上諸本改。】 」及「而無刻畫之名」之句,深惜之,密與自改「擅名」為「擅聲」。後埒之於第一。殆發試卷,果鄭公也。胥公孳孳於後進,故天聖、明道間得譽於時,若歐陽公等皆是。後雖貴顯,而眷盻亦衰。故學士王平甫撰胥公神道碑,略云:「諸孤幼甚,歸於潤州。公平日翦擢相踵,而材勢大顯者無一人所助,獨宋鄭公卹其家甚厚。」葢茲事也。
○吴國五世同居者
偽吴故國五世同居者七家,先主昪為之旌門閭,免征役。尤著者江州陳氏,乃唐元和中給事陳京之後,長幼七百口,不畜僕妾,上下雍睦。凡巾櫛椸架及男女授受通問婚葬,悉有規制。食必羣坐廣器,未成人者別一席。犬百餘隻,一巨舩共食,一犬不至,則羣犬不食。別墅建家塾,聚書延四方學者,伏臘皆資焉,江南名士皆肄業於其家。
○晏元獻撰章懿太后神道碑
晏元獻公撰章懿太后神道碑,破題云:「五嶽崢嶸,崑山出玉;四溟浩渺,麗水生金。」葢言誕育聖躬,實繫懿后。奈仁宗夙以母儀事明肅劉太后,膺先帝擁祐之託,難為直致,然才者則愛其善比也。獨仁宗不悅,謂晏曰:「何不直言誕育朕躬,使天下知之。」晏公具以前意奏之。上曰:「此等事卿宜置之,區區不足較,當更別改。」晏曰:「已焚草於神寢。」上終不悅。迨升祔,二后赦文孫承旨抃當筆,協聖意直敘曰:「章懿太后丕擁慶羡,實生眇冲,顧復之恩深,保綏之念重,神馭既往,仙遊斯邈。嗟乎!為天下之母,育天下之君,不逮乎九重之承顏,不及乎四海之致養,念言一至,追慕增結。」上覽之感泣彌月。明賜之外,悉以東宮舊玩密賚之。歲餘參大政。
○曹利用困侄坐罪
天聖七年,曹侍中利用因姪汭聚無賴不軌,獄既具,有司欲盡劾交結利用者。時憸人幸其便,陰以文武四十餘人諷之俾深治。仁宗察之,急出手詔:「其文武臣僚,內有先曾與曹利用交結往還,曾被薦舉及嘗親暱之人,並不得節外根問。其中雖有涉汭之事者,恐或詿誤,亦不得深行鍛鍊。」其仁■〈血阝〉至此。是年,聖算方二十。
○朝廷置職田
天聖七年,晏元獻公奏:「朝廷置職田,葢欲稍資俸給,其官吏不務至公,以差遣徇僥競者極衆,屢致訟言,上煩聽覽,欲乞停罷。」時可其奏,但令佃戶逐年收課利,類聚天下都數,紐價均散見仕官員 【 見仕官員 同上諸本均作「見任官員」。】 。至九年二月,忽降勑:「國家均敷職田,以厲清白,向因僥倖,遂行停罷。風聞搢紳之間持廉守道者甚衆,苦節難守,宜布明恩,悉仍舊貫。審官、三班、流內銓今後將有無職田處均濟公平定奪,差遣不得私徇。」
○西掖紫薇故事
咸平中,翰林李昌武宗諤初知制誥,至西掖,追故事獨無紫薇,自別野移植。聞今庭中者,院老吏相傳猶是昌武手植。晏元獻寫賦於壁曰:「得自莘野 【 得自莘野 「莘野」原作「羊野」,據同上諸本及張氏刊本跋改。】 ,來從召園。有昔日之絳老,無當時之仲文。觀茂悅以懷舊,指蔽芾以思人。」
○申國長公主削髮為尼
太宗第七女申國大長公主平生不茹葷,端拱初,幸延聖寺抱對佛願捨為尼。真宗即位,遂乞削髮。上曰:「朕之諸妹皆厚賜湯邑,築外館以尚天姻,酬先帝之愛也。汝獨願出家,可乎?」申國曰:「此先帝之願也。」堅乞之,遂允。進封吴國,賜名清裕,號報慈正覺大師,建寺都城之西,額曰「崇真」。藩國近戚及掖庭嬪御願出家者,若密恭懿王女萬年縣主、曹恭惠王女惠安縣主凡三十餘人,皆隨出家。詔普度天下僧尼。申國俗壽止三十八,尼夏十有六入滅。
○王欽若自懷州赴舉
冀公王欽若淳化二年自懷州赴舉,與西州武覃偕行,途次圃田,忽失公所在。覃遂止於民家,散僕尋之。俄見僕闊步而至,驚悸言曰:「自此數里有一神祠,見公所乘馬弛韁宇下,某徑至蕭屏,有門吏約云『令公適與王相歡飲,不可入也。』某竊窺見其中果有笙歌杯盤之具。」覃亟與僕同往,見公已來,將半酣矣。詢之,笑而不答。覃却到民家,指公會處,乃裴晉公廟,覃心異之,知公非常人矣。公登第後 【 公登第後 「公」字原脫,據同上諸本及宋人軼事彙編卷五引湘山野錄補。】 ,不數年為翰林學士,使兩川,回軺至褒城驛,方憇於正寢,將吏忽見導從自外而至,中有一人云:「唐宰相裴令公入謁。」公忻然接之。因密謂公大用之期,乃懷中出書一卷,示公以富貴爵命默定之事,言終而隱。及公登庸,圃田神祠出俸修飾,為文紀之。
○石延年死後范補之同行
石延年曼卿為秘閣校理,性磊落,豪於詩酒,明道元年,以疾卒。曼卿平生與友人張生尤善,死後數日,張生夢曼卿騎青驢引數蒼頭過生,謂生曰:「我今已作鬼仙,召汝偕往。」生以母老,固辭久之,曼卿怒,登驢而去,顧生曰:「汝太劣,吾召汝安得不從!今當命補之同行矣。」後數日,補之遂卒。補之乃范諷字。今儀真有碑石,序其事尤詳。
○元厚之侍從三明主
大參元厚之公成童時,侍錢塘府君於荊南,每從學於龍安僧舍。後二十年 【 後二十年 同上諸本及宋人軼事彙編卷一一均作「後三十年」。】 ,公以龍圖、貳卿帥於府,昔之老僧猶有在者,引旌鉞訪舊齋,而門徑窗扉及泉池釣遊之迹,歷歷如昨。公感之,困構一巨堂,榜曰「碧落」。手寫詩於堂,詩有「九重侍從三明主,四紀乾坤一老臣」,及「過廬都失眼前人」 【 過廬都失眼前人 「眼」字原缺,據同上諸本及同上書補。】 之句。雖向老,而男子雄贍之氣殊未衰歇。未幾,果以翰林召歸為學士。俄而又參熙寧天子大政,真所謂乾坤老臣也。其堂遂為後進之大勸。